2011年9月9日 星期五

吠:復刊一號 / 令人厭惡的 / 陳大中、沈嘉悅、譚凱聰


令人厭惡的事情其一,我走路,一隻腳長一隻腳短,缺,缺錢(看到show girl)好,好正(妝有點濃)懷疑她是不是跟我一樣(左右邊奶子不一樣大)還,還好,我只有一條爛屌。其二,指甲太長,抓頭抓到頭皮(痛)請問;問題一,頭皮痛是頭痛的一種又或者(不當體罰)我還是跟老師說。回到厭惡的事情一,在問題的應答上我很難區分厭惡或厭倦(以上皆非)很難只看到一種(假設)通常這兩種會伴隨更多種的情緒(包括行為),其二又是我自找的。

令人厭惡的,同義字,疲倦。躺在床上陽光燦爛,時針在中間你在床上,腦筋在大腦裡面打結,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連帶手機系級學號所有重要的數字,昏昏沉沉剛剛被房間吃掉的夢,昏沉,先查索引和年份月份。考試好幾科,疲憊,坐在螢幕前,文學史一路發展到天亮,幾千年來一路火熱的日出。

在超商和漫畫出租店看到可愛的女店員,愚蠢欲動的心。其中一位讓我(終於重新)懷有戀愛的激動情緒長達1小時35分。

燥熱,青春有三十六度半,什麼都被烤熟了,泡麵曬幾分鐘可以吃了。人們在路上慢跑,耳邊隨身聽播放熱血的歌曲,來爆米花吧,那人正在演少年漫畫為愛奮鬥的青春片段,我在鍵盤前寫爛詩,螢幕爆炸,手指灼傷,身體焦黑在房間裡亂竄。檯燈烘烤,一杯沸騰的水,熱水器平常可以關了,蟬聲亂叫,夏天在門口,滿懷希望的夏天在門口。排泄,廚餘蒸發處理困難。垃圾袋裡有幾千隻果蠅小蟲,貓砂和垃圾筒,愉快的排泄物,排除廢物,給塑膠袋編號。丟棄,有甩開的意思,所有我們流下來的拉出來的都要甩開,無法留下再生,無法安排任何安排,甩開再找新的養分回來。喜新厭舊,養份永遠不夠,能吃的餐只有兩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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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片子(再舉例)《藝能人範田紗第三彈中出五連發》檔案大小1.3G。我的硬碟只剩下12G,試問還有多少的空間可以玩信長的野望(革新)?12-1.3=10.7(其實不然)因為我的電腦中風不知被病毒非法入侵多少空間。那麼,問題一:「我該不該下載A片?」問題二:「我該不該打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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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慰)是一種粗俗的感官享受,最初人類以為是因為外在刺激而做(也就是假設你的手腦無法並用,你的野性勝過理性)因為人類絕對是理性的(即便放蕩不堪)最好可以是一種才華(黑澤明曰:這比藝術更直接)比如選舉造勢出殯請舞小姐脫光。選舉造勢做為一種外在表徵(以權力為慰藉對象滿足自我),但現在嫖妓(除了像我一樣有家室的)偷偷摸摸找不到人(自己約出來賺點零用也不行)卻總是在街上看到競選海報跟綜藝節目愛脫不脫的醜女。

重複,跟課表和周邊道路有關。這禮拜的課表和下禮拜的一樣,這禮拜的老師和下禮拜的一樣,這禮拜的學分和下禮拜的一樣。騎上摩托車假裝天涯海角任我獨行,然後去一百公尺外的小七買午餐,附近快餐店買晚餐,上課到學院,下課到後門整條街挑一兩家餐廳用餐。去的路線和回來的路線一樣,買報紙和紅茶的店鋪一樣,去的租書店一樣,街上的店鋪休息的時間一樣。所有人戰戰兢兢在整條生產線上,把自己的螺絲鎖到複雜機器裡頭,這是守望相助的人生。

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下雨下雨下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雨

吃一碗麵加上兩節廣告中的電影的時間醉客說的話:134次同學。74次我跟你講。67次汝老爸老母(含8次幹汝老爸老母)。0次幹汝娘/幹伊娘(罕例)。0次喝酒/我沒醉(罕例)。28次幹(低於平均值;含8次幹汝老爸老母)。39次龜頭。32次賭博。43次沖天炮。53次汝聽有冇。17次電視(正播出韓國武俠校園劇;也許無關)。21次汝爸。65次系我咧。246次我(含74次我跟你講及65次系我咧)。我吃飽閃人之後才說了一聲:幹。

水壺,就是缺水的意思。乾旱,早上醒來乾燥枯啞,貓咪喵叫粗糙,小容器的水被他喝乾。天氣真好,限水兩三滴,晚上帶水壺去學校裝,搶劫飲水機,裝滿辛苦提著橫越夜晚從大門離開,沙漠風大。很渴很渴海市蜃樓我出現幻覺,龜裂,該洗澡了。液體潮濕淋下,需要大量液體,冷的熱的透明黏稠的,你有像流沙那樣隱密危險禁止進入的願望,綠洲,淋浴的時候總會看見女神化成冷泉,撫摸擁抱在你全身上下流動後蒸發離去。好渴我在流沙,掩埋沒頂。流沙,地獄後門,跟死神meeting 請先預約。

鄰居,守望相助的好伙伴,你們彼此並不認得。電梯裡遇到,抱著五點八公升的保特壺遇到一籃衣服或兩三包泡麵,一袋派對用的啤酒和零食。大家都在這個時候洗衣服啊,是啊都剛放假回來,開派對嗎,是啊剛和朋友回來,要去吃飯嗎,剛下課回來啊?對話,禮貌友好適度親切,謝絕擁抱,人際關係的第一步,這並沒有那麼難!你傻笑手上抱個「多喝水」大保特水壺。

歷史感(sense of history),一個讓我蠻困惑的詞彙。歷史感的缺乏,是一個問題/議題,我也這麼認為。這(在台灣)當然關於現代(性)以及(後)殖民,我沒有能力深入的談這個問題…我的困惑在於它是怎麼被談論(或用來質疑),歷史「感」(sense)包含了感受、認知、判斷…(簡言之,意識型態)。當它被談論時,它真的被談論了嗎?

剛吃完臭豆腐滿口大蒜味我去超商買兩包菸(有點不好意思),又是可愛的女店員(更有點不好意思),她打錯一次發票,但始終微笑以對還說謝謝,拜拜。再次懷有戀愛的激動情緒長達……忘了算幾分鐘。

令人厭惡的發霉的菸草味,真是噁心。電視新聞真是噁心。重複重複重複強暴直到懷孕,觀眾的腦子都長了腫瘤。真是噁心。子夜12點50分,拾荒老婦經過全家便利商店門口,全家就是你家。早上9點40分,散不去酒氣的老人穿著拖鞋在超商買藥酒,後面站著他緬靦的老婆包著頭巾拿出錢包。我帶著剛買的香菸走出去到診所看醫生,接著吃了三天的感冒藥。感冒藥和感冒一樣噁心。

意識型態(ideology):語言和意識型態的關係是很密切的(Jameson:74)。我說的「意識型態」,並非單指人們所深深固持、往往是無意識的信仰,我是指那些感覺、評價、認識和信仰的模式,它們和社會權力的維持與再生有某種關聯。(Eaglton:29)

詩歌不曾發生:與藍幕較無關聯(已常與power point有關),但一樣是傳播問題。

死亡,只不過是一條線。有人遵守遊戲規則不出界,有人跌倒然後嗯不用我說了吧,有人踩鋼索,有人躺在線上睡覺,人們躲在這邊偷看,有人送個飛吻瀟灑跳過去,我在這邊拿粉筆畫線,線條分枝蔓延,枝條長出迷宮,越畫離自己越近,畫畫轉圈圈,畫在各個方向圍成一個方格。但我不跨過去,跨不過去。按:「不跨過去」,就像他每篇到最後總會給自己打氣的散文。方格,跳房子用的方格,七八歲的隱喻。跳房子,生涯規畫第一課,粉筆較長較粗的可以畫比較大的房子,名設計師設計,二十幾個房間家具衛浴,你和上流社會千金的臥房,薄紗覆蓋四角有柱的大床附贈一間高雅精致書房,人體工學椅和原木書櫃。頂尖大學畢業,開轎車喝下午茶,看電影完逛誠品書店,西裝筆挺連袂參加宴會。童話,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小孩子一群在眷村裡畫圖,手上粉筆可以劃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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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傘,十八歲以下,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純真愛情故事。某某某喜歡某某某,某某某欺負某某某,某某某在某某某桌上畫線,某某某和某某某踢小皮球。皮球,兒童用具排行榜損害率第一位的玩具,嚴重被虐傾向,遭到霸凌毆打不以為意,有的皮球甚至以此為業。失蹤率居高不下,不知去向很少挨罵,近來遭遇國際卡片電玩交流時代衝擊,市場縮減,皮球停產,失業落魄轉職成輪胎。

我只說一種語言,而這個語言不是我的。(Derrida:1)

藍天藍,白雲白,天線寶寶要出來玩了(溫馨甜笑)。天線寶寶出來了(長音)!天線寶寶出來了(長音)!天線寶寶,天線寶寶,說——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旋轉,頭暈的原因,房間搖晃,昨晚沒睡飽需要咖啡,弄丟了什麼,失物招
領佔用房間令人厭惡。招領那些華麗領帶,考古題教科書,勵志小說漫畫,連載中的靜思語,散落各處的發票;失物,螢幕裏的綠洲,被當鉛筆削結果磨成粉的粉筆,亂跑失蹤的皮球,有了第四集但第三集被別人租走的漫畫,小孩子時寫的詩。

粉筆,功課越好老師送的越多,老師手上的最大枝。大家都要前三名,拿到的粉筆寫的字都一樣,「孝順父母尊敬師長正正當當做人,不要學大人作弊」。粉筆拿來寫作文簿,蠟筆拿來畫雨傘。

對號入座的我在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熱得要死。沒有人肯跟我交待清楚(總是這樣,必須)生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以致於總是睡眠不足,總是小腦跟大腦比例不正常(文學性的誇飾?)左右手不協調、說一套做一套。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寫詩,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打手槍,今天的我依然慾求不滿。這個現實存在的刻度不知怎麼判斷,好像是做了怪夢。每次壓力一大,我就不免想起來過去(高中時候)課桌椅跟評定的方式(我想它並不會改變);這個社會就跟高中教室一樣,只是成績差人家不一定直接打你,妻離子散(在它人的腦中就像不曾發生一樣)而痛苦的事情也不比「說出來」要痛苦,它所散發的氛圍是被實踐以後,才像塞劑溶解(而你再也無法忍受)到便所狂拉猛洩。寫了一堆東西以後,實在看不出到底算不算詩(我對於詩歌與文字的同情心已大幅下降)這個東西不是詩歌,它
基本上是一種令人厭惡(倦)的東西;書寫與反芻是一種拉扯的行為,它們源自那些令我厭惡發愁的慾望底下,這之中必然是有些許關連。

流浪漢,不知道會是誰,輪盤旋轉小鐵珠四處亂跑,Lucky Ball總有可能Go到你歸零,膚色黝黑,簡陋紅色無袖T恤,戴著二十塊錢的帽子也許還駝個背。他能看到比一般人視角更低的東西,路上十塊錢,台十一線柏油路旁的沙子,破碎的傳單和紙屑,人們的腳尖和皮鞋。他抬起頭來對面十坪套房的窗子,他看著我,輪盤旋轉。

令人厭惡的再其一,總是沒來由的相信美與善(一種過於理想主義的重蹈覆轍),做功德比破壞公物要積極,唸書考試比電動嗑藥要正經。在我的世界這麼覺得,不管你做什麼都差不多,很多時候唸書考試積陰德是建立在它人無知的痛苦之上,因為你唸了那些無用的知識造成了社會資源分配不均及它者的不便(清寒獎學金發給跟里長熟的)能唸書就唸,能花錢就花。沒用的知識份子滿街跑,唸大學真他媽的好聽,理所當然占人家便宜還得處處包容你這長了毛的幼稚爛鳥。做他媽的功德,有空多少做一點還不是為了自己下輩子(表面裝得太滿)別人要戳破還噴得滿臉都是(南無阿彌陀佛)。偽佛教徒其一、厭惡其二偽基督徒、其三厭惡偽地球至上者、偽幸福美滿打得活老百姓滿腦亂想厭惡最深(你們都去死吧)死大學生(研究生)這個令人反胃翹課了幾個禮拜我還花錢印他媽爛東西的刻薄
早晨(你們都去死吧)造了口業不知反省餓著肚子(你們都去死吧)看著綜藝節目意淫著小潘潘醜得要死的假奶(你們都去死吧)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案(你們)台北縣長周錫偉(肏他媽的死一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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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再找不到那些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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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職,一等升二等,法師升大法師,戰士的劍砍人更痛,巫師法術放起來更傷,買點數喝藥水,跑地圖買裝備,學生轉律師、老師、法官、醫生,學士帽可轉白領,簡陋畢業證書轉藍領,騎士轉貴族,市長轉總統,媒體轉食人花,詩人轉流浪漢。

丁丁再見(再見)。迪西再見(再見)。拉拉再見(再見)。小波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



引用書目:
                                                                             
Derrida, Jacques. 《他者的單語主義--起源的異肢》(Monolingualism of the Other,
or, The Prosthesis of Origin),張正平譯,2000,台北:桂冠
                                                                               
Eagleton, Terry. 《文學理論導讀》(LITERARY THEORY: An Introduction),吳新發譯,2005增訂二版,台北:書林
                                                                             
Jameson, Fredric. 《後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唐小兵譯,2004增訂四版,台北:允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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